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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剑傲武林第12部分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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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尤其,她幼失怙恃,一直在苦难中长大,虽有奶妈照顾,且又受乃师溺爱,娇庞,但骨肉之情乃是天性,一个自幼即失去父母的孩子,纵然是在一个较温暖的环境里成长。m4xs.com但没有父母慈爱的滋养,毕竟是有所或缺。

    何况,平时在她内心中所汹涌激荡的,是仇恨,是愤怒,是强力的报复。

    如今一旦被这种美好而甘凉的气氛所冲击,自有一种新的感受,她像发现另一个源头,要细心去体会,去领悟、去开拓,于是她仰首向九岭山望去,被夜色包溶的九岭山,像一颗深蓝宝石,另有一种朦胧之美。

    不知为什么,她内心里也像有一颗蓝色的宝石,而且也有一种种更深、更蓝、更浓的朦胧之美。

    她忽觉身后有异,蓦然回首,却又笑道:

    “哥,你到底还是来啦。”

    岳腾点头笑道:“我不来成么?万一发生意外,那怎么得了。”

    岳文琴含笑问道:“发生什么意外?”

    岳腾神秘的笑了笑,问道:“妹妹,我且问你,你觉得那位白衣书生怎么样?”

    文琴小嘴儿一嘟,瑶鼻儿一翘,道:“看那样子文质彬彬,大模大样,而又酸溜溜的,哼!我才不喜欢哩。”

    岳腾笑了笑,又道:“那么,那位年小的呢?”

    文琴心头微微一震,反问道:“哥!你问这些干吗?”

    岳腾道:“我只是随便问问,妹妹,告诉我吧,你觉得那位年小的如何啊?”

    文琴偏装不知,格格笑道:“什么如何啊?哥,你究竟讲的什么?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呢?”

    岳腾冷眼傍观,明知乃妹所说不实,只得淡然说道:

    “不懂就算了,我们还是快走吧,迟了真的恐怕来不及观摩啦。”故意将观摩两字,说得大声一点。

    文琴心知乃兄深意,恐怕愈说愈糟,掉头就跑,却飘起一串清脆如铃的笑声……

    于是两人展开脚程,尽力向九岭山奔去。

    他两人,一个既号称无影童子,一个却又任督二脉已通,这一放腿疾奔,其身法之快,真是虽飞鸟亦不能逾其疾,虽流矢亦无法比其速,直同两道流烟,约只盏茶工夫,就已来到九岭山下。

    许是两人久未说话,文琴身形略慢,问道:“哥!你说他打得过蛇郎君尤篙么?”

    岳腾故作不知,问道:“谁啊?”

    文琴一时之间,尚未会过意来,随口说道:

    “就是他嘛。”

    岳腾笑道:“他!他是谁啊?”

    文琴立刻警觉,顿时脸上一红,撒娇道:“哥!你坏死啦,我不来啦。”

    岳腾道:“妹妹,你怎么这样不讲理,你不说明,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呀?”

    旋又故作恍然而悟,接道:“唔!你说的是他呀,就是那位年小的少年,是不是?”

    文琴早将双耳扪住,两脚连跺,道:

    “我不要听,我不要听……”

    岳腾摇了摇头,双手一摊,笑道:“这就叫人为难了,先前我提起他时,你装做听不懂,后来我不提他了,你却又自动提起,如今正式谈到他时,你又不要听,这……这叫我做哥哥的如何是好哩。”

    稍后又继续说道:“你既然不要听,那我就只有不说也罢。”

    岳文琴急道:“我只是问你,他是否打得过蛇郎君嘛,谁要听你讲那么多闲话。”

    “唔!这个呀,得让我仔细想想。”岳腾来回的走了几步,方起抬头来,正容说道:“我业已试过,蛇郎君的功力,与紫面如来万奎,约在伯仲之间,与那少年也应不相上下,至于谁胜谁败,那就看谁的招式奇奥,心智的灵巧,以及经验的丰富了。”

    略顿,又道:“如果我的看法不错,五百招内,那少年的胜算较大,但如果拖到五百招以上的话,那就难有幸理了。”

    岳文琴道:“那是为什么呢?”

    岳腾道:“不论功力、招法、心智,那少年也许略胜一筹,但以经验而论,则就比蛇郎君尤嵩相差甚多,如果那少年一开始凭一股英锐之气,再加以招式,心智的运用得当,胜算自然颇多,但如果锐气一消,则就必败无疑。”想了一想,继续说道:“总之,今夜他们双方这场激战,定必异常凶险,本来九岭山无影双钩秦子明的实力,就不甚弱,如今再加上岭南的恶罗汉申屠然,与蛇郎君尤嵩两人,其险恶之情,就不难想象了。”

    岳文琴偏头想了想道:“九岭山如果真有那么厉害,恩师自会对我提起,她老人家既然没说,可是该处并没什么了不起的。”

    “话可不能这么说。”岳腾正容说道:“出来阴沟里翻船的事多的是,总之我们今夜以小心为善,不到万不得已,千万不要出手,如果真的遇上什么奇才异能之士,能战则战,否则,以尽快脱身为妙。”

    文琴格格一阵娇笑,道:“哥,你的意思是说开溜,或者是逃……”

    岳腾故意瞅了她一眼,道:“谁叫你讲得那么难听。”

    “本来就是嘛。”文琴边笑边道:“你的意思就是这样,嗨!哥,看不出你也这么怕事。”

    岳腾正容又道:“妹妹,这并非伯事,只因你我的血海深仇未报,恩师交待的任务未了,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办,岂可逞一时的血气之勇。”

    岳腾自与乃妹——文琴相遇,了解自己身世以后,一切思想、举止、言行,均较以往成熟很多了。

    文琴先对乃兄的话,的确还有些不满,认为乃兄太过怕事,现经岳腾这么一说,立即释然,点头笑道:

    “好嘛,就依你的。”

    于是两人又展开身法,向九岭山疾奔而去。

    九岭山,山虽不高,但绵延甚广,而且大部份都在江西境内,好在两人轻功甚佳,奔行甚速,约只顿饭工夫,已来到一个隘道之处。

    这隘道,左依峭壁,右临悬崖,中间凸出三丈方圆一块平台,平台两端的道路甚窄,仅可容两人俯身而过,甚是峻险。

    文琴最先来到平台,触目不禁一惊,道:“啊!哥,你看!”

    岳腾闪目一瞧,见这平台上仰卧着四俱死尸,伸手一摸,尚有余温,显然刚死不久,站起身来说道:“这四人是被内家掌力震毙,他俩已经来啦……”

    岳文琴道:“那我们快去。”

    话声了处,早已飘出十丈以外,岳腾亦随后奔去。

    未几,两人来到一个狭谷之口,两侧都是峭壁绝崖,中间一条羊肠小径,任何人如果占据此山,都会以此为一关卡,想必这就是该山于这方向的第二道关卡了。

    两人来到谷口,就见横七竖八,躺了十多俱死尸,显然在这里经过一番剧烈的拼斗,那些尸体个个两眼凸出,鼻口流血,全是被掌力震毙。

    岳腾用手一摸,尸体微温犹存,似是刚刚死去。

    这条狭谷,约只里多路长,两侧均不时有死尸出现,出狭谷,即是一条石板路面的上坡,二级级石阶,蜿蜒而上,仰首望去,似是直通苍苍林海,两人亦沿石阶而上。

    石阶尽处,是一座陡然耸起的排楼,所谓陡然,是因为这附近都是苍苍林海,一定要到尽处,方能看见这座排楼,排楼上横写着“蟠龙口”三个大字。

    岳腾细审附近山势地形,的确像一条蟠龙一般,这座排楼立在此处,更是匠心独运,煞似一个龙口,不由暗暗点头称赞。

    极目望去,排楼后面,是一条笔直的山岭,一直通到后面那座巍巍山崖,这条山岭的两侧,各有一块小小盆地,盆地中均各有数间屋宇,并有灯光射出。

    两人一来到排楼的下面,触目处约有二十余具死尸,而且个个死状甚惨,都是眉心穴处一个大洞,显然这次还动上了兵刃,由血口看来,就知道是那只文昌笔的杰作。

    岳腾又蹲下身去,将每具尸体摸了一摸,仍是体温犹存,显是刚刚死去,不禁站起身来,剑眉微皱道:“嗨!这兄弟两人,好高明的身手,先前我还低估了他两人哩,想不到竟是这么厉害。”

    岳文琴心头一喜,含笑问道:“哥,你这话怎么说呢?你怎么知道他两人很厉害?”

    岳腾点点头道:“妹妹,我们连过三处关卡,我都伸手试探过,每具尸首体温犹存,显然,他两人就在我们前面不远,照理我们于第二道关卡就可追上他们,那知在这第三道关卡上,仍未追上,这一路上我们自信脚程不慢,而他们还要沿途过关斩将,你想想,他俩是不是相当历害。”

    不待文琴回答,又继续说道:“第一道关卡是四具死尸,第二道关卡是十余具,这里又是三十余俱,总共不下四十余人,纵然是一招一个,那我们在这里也一定能追上他两人,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岳文琴突然惊得一跳,接口说道:“啊!是哟,哥,照这样看来,他俩的身法还要高出我们甚多了。”旋又叹口气道:“唉!既然如此,我这无影童子之名,从此不用也罢。”

    岳腾微微一笑道:“妹妹,你也不用太泄气,要知我们每到一处关卡,检查死者伤亡原因,再加过我俩谈话,耽误的时间也不少,就以现在来说,我们这番耽搁,他俩就可闯过第四道关卡了,你说是不是?”

    岳文琴又格格一阵娇笑,道:“当真,我没想到这点,哥,你刚才那么一说,真把我吓一大跳,还以为他两人的轻功真比我们强哩。”

    岳腾又将地上那些死尸看了一眼,迟:“那少年好重的杀孽呀,如此下去,岂不有伤天和。”

    文琴道:“阵战之间,刀剑无眼,他不杀别人,别人要杀他,哥,前次你把天龙教人打得伤亡惨重,不是也有伤天和么?”

    岳腾笑道:“妹妹,你看清楚,这些人个个都是死在眉心穴处,怎能说是刀剑无眼哩。”

    不待文琴回答,又继续说道:“妹妹,我觉得在你面前,我很难说话。”

    文琴含笑问道:“为什么呢?”

    岳腾又是神秘一笑,道:“刚才,我将他俩说得厉害一点,你就那么泄气,如今我只是就事论事,对他稍加指责,你又这么护着他。何况连别人的姓名都不知道,就编派哥哥的不是啦,唉!我真不知如何说才好哩。”

    文琴先是粉面一红,羞涩难当,继而一想,是觉自己有点过份,对乃兄不禁有些儿歉疚,轻声道:“哥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
    岳腾和声说道:“妹妹,哥是逗你玩的,纵然你是有意,哥也不会介意,只要你快乐、幸福,哥就心满意足了,我们还是快走吧,他们这时可能已经闯过第四关啦。”

    文琴心头一动,仰起脸来笑道:“哥,我知道啦,每到一处关卡,你都有好多话说,好像是故意拖延时间,让他两人在前面为我们开路。”

    岳腾不置可否的笑笑,使人看不出他是否真有些意。

    ※※※

    两人一进入那座排楼,就感到与先前大不相同,如今已是身入重地,但见戒备森严,杀气峭陡,并时有话声与喝叱之声传来。

    好在两人轻功绝佳,再加上林海谷苍,浓荫处处,只要略加注意,就不会被人发现。

    少顷,两人已来到一座庄院之前,但闻院内人声嘈杂,喝吼连声,于是两人一打手式,腾身一跃,直向两双飞鸟般地,落身在墙边一株高树之上,由于枝叶密茂,无法看清院中情形,所以两人沿树滑下,站在院墙之上,借着树杆及浓荫,隐住身形。

    两人纵目一看,但见屋宇连椽,栉比鳞次,依山而建,甚是雄伟壮观,其规模,气派,较皓首苍猿庞公毅的霸王庄,犹有过之。

    就是眼前院落,亦不算小,足有数十余丈方圆。

    此时,这院中人影穿梭,往来交织,密密麻麻,足有百人以上,而且个个刀剑出鞘,精神抖擞,磨硕以待,如临生死大敌。

    那两位少侠昂立院中,对面一列排着十个武林人物,中间那人是位清癯老者,一副马脸,腮下略有几根山羊须,一袭灰色长衫,略显清瘦,但两眼精芒暴射,显见功力不弱,尤其那股阴沉之气,使人直觉的感到难以易与。

    其余几人,最大的约五十余岁,最小的也有三十开外,虽然各人所使兵刃不同,服式各异,高矮肥嫂略有差别,但个个两太阳穴高高隆起,显见均非弱手。

    这时,忽闻那马脸老者问道:“你小子这么过关斩将,挟技而来,害本寨死伤无数,究竟是所为何故?今夜非要你两个小子说个明白。”

    那少年昂首喝道:

    “小爷要见你们大寨主,无影双钩秦子明。”

    那马脸老者冷笑一声道:“可惜你两个小子晚到一步,大寨主于三日前,出外访友去啦。”

    那少年又朗声问道:“那么你们寨中,现在是何人作主?”

    马脸老者略一沉吟道:“自然是二寨主作主,那还用问么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们二寨主姓甚名谁?”

    马脸老者阴沉沉一声狰笑,道:“二寨主名叫——黑煞手莫非,你小子可曾有过耳闻。”

    少年招摇头道:“无名小卒,小爷不曾听过江湖中有这号人物。”

    马脸老者喋喋一阵干笑,道: “那只怪你小子见闻不广……”

    “住嘴!”少年喝道:“快叫你们二寨主,黑煞手莫非出来,本爷有话问他。”

    老者两眼精芒暴闪,喝道:“二寨主正在陪客人饮酒,你小子有什么话?问老夫也是一样。”

    少年问道:“你是何人?在寨小职司何事?”

    老者一捋腮下几根山羊须,颇为得意的笑道:“老夫么,追命阎君巴雷,现为本寨总管。”

    少年冷冷一笑,道:“那么我就问你吧,恶罗汉申屠然,与蛇郎君尤嵩,这两人可曾来到此地?”

    追命阎君巴雷答道:“现在正于大厅中,由二寨主陪着饮酒。”

    那少年喝道:“快去叫他两人出来,既然约了咱们兄弟,今夜来此一决胜负,怎么又避不见面,怕了吗?”

    “好大的口气,”追命阎君巴雷道:“你小子若是要找他二人,就必须先通过老夫这一关,怎么样?你小子……”

    那少年朗朗一笑,手中文昌笔一指众人问道:“这几人在山寨中算是什么人物?”

    追命阎君巴雷道:“老夫左边几位,是本寨四大护法,右边五人,是三大堂主,两大巡监,都可算是本寨中一流高手。”

    那少年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,两只湛湛的大眼中,也闪过一抹杀机,一指对方十人,沉声说道:“现在小爷先杀伤最右边那人……”

    最右边些人,是个身形特别硕壮,年约三十余岁,满脸凶悍的劲装汉子,闻言不禁一声冷笑道:“你想杀我,嘿嘿,不怕风吹掉了大牙……”

    话声未了,忽见乌光一闪,接着一声惨嚎,那劲装猛汉业已倒地,眉心穴处,一个大洞,鲜血汩汩流出。

    再看那少年仍然站立原地,直似未曾移动一般。

    这份身手,这份轻功,不但追命阎君巴雷等人惊得一楞,连岳腾兄妹,也是猛然一震,眉峰连皱。

    就在那追命阎君巴雷等人一愕之际,那少年又道:“现在小爷要杀你左手第二人,这次你们要注意些啊。”

    对方众人听得又是猛然一惊,不禁都向那人卫护过去,以防少年蓦然施袭。

    追命阎君巴雷左首四人,均为该山护法,既能挤身护法之列,其武功自非泛泛,尤其那第三人,是一位青面头陀,看来不但狰狞可怖,而且剽悍勇猛,仅以手中那根儿臂粗的月牙铲来说,最低也有数十余斤,何况还有那么多人卫护着他。

    略顷,那少年又含笑说道:“诸位准备好了么?小爷可要动手了。”

    追命阎君巴雷喝道:“小子,你敢……”气得话不成声。

    那少年朗声笑道:“我为什么不敢,小爷说要杀他,就是要杀他……”

    但闻数声沉喝,接着旋光飞洒,乌华盘空,以及一阵金铁交击之声。

    同时在数声沉喝中,并杂着一声惨叫。

    俄儿,人影倏现,那少年仍伫立如故,而那青面头陀,却已倒地不起,胸前心窝处有酒杯大一个血洞,鲜血洒满一地。

    岳腾兄妹虽然站得较远,但由于特别注意,所以两人看得甚为清楚,见那少年于这次施展杀手中,竟用上了四招,而且手头失准,未点中眉心而刺中对方心窝。

    因而兄妹两人相视一笑,觉得那少年并非如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厉害,不论功力,技击,在火候上来说,毕竟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。

    不过,于刹那之间,连施四招,而又能于众人之中,予取予求,仅凭这份胆识、豪气,也就难能可贵了。

    此时场中异常寂静,几近百人的院中,却毫无半点声息,许是每个人都被少年这种雄风气势,惊得呆了;本来也是,这些人平时自持武功甚高,作威作福,何曾遇过这种对手,如今一旦被人打杀由之,怎不惊得一楞。

    其实,这几人的武功,一般说来也不太弱,足可抵得上天龙教下的香主,或分堂堂主之流,只因那少年武功实在太高,而又心狠手辣,再加上追命阎君巴雷等人,平时太过骄狂自大,未予十分注意,才为对方可乘。

    何况几人今夜,仗着大援在后,更是有恃无恐,都觉得任凭你是什么高手前来,也难讨到好去。

    所以几人一楞以后,数声沉喝,蜂涌而上,将那少年围在核心。

    那少年仍是伫立如故,含笑自若,毫无半点怯色,直似未把这几人看在眼里一般,的确恁也胆大。

    那白衣书生,一直都在轻摇折扇,含笑而立,神色自叵,不但未曾出手,而且连话都没说过一句,那样子既像根本不会武功,又好似其武功已臻化境,令人莫测高深。

    岳腾在乃妹耳边悄声说道:“妹妹,如果他两人也参与夺宝,将是我们一大劲敌。”

    文琴鼻儿一翘,也悄声说道:“他敢!哼!如果他敢与我们作对,我不把他打成肉泥才怪。”

    岳腾微微一笑,道:“还是到时间再说,现在何必把话说得太满……”

    突闻数声沉喝传来,两个侧头望去,但见追命阎君巴雷等,除了他本人以外,其余三大护法,一位巡监,三大堂主,个个挥动兵刃,向那少年猛攻而去。

    那些兵刃,凌空飞舞,盘旋,而又互相穿梭交织,直同层层光幕,把少年紧紧罩住,尤其劲风呼呼,气流急卷,宛若一个偌大的风轮一般。

    但闻那少年朗朗一笑,道:“这还像话,也好让小爷放手一搏。”

    话声中,一道乌虹,腾空而起,直刺横扫,划空飞旋,快若鹰隼,矫若游龙迎着那层层光幕,呼呼轮风,推起千堆巨浪,并响起一连串的金铁交击之声。

    那少年的确矫健异常,不论身形、步法、功力、招式,都属上上之选,防守时毫无疵瑕,攻击时尤见辛辣,每出一招,都是循隙而入,直同水银泻地,无声无影,而又是故所必杀之处。

    岳腾看了一看,悄声说道:“这是八十一路春秋笔,看来的确是那两位老前辈的门下,那是不会错的了,只不知他俩姓甚名谁?”

    文琴似是看得入神,对乃兄的话并未听清,只是随口说道:“哥!你看!”

    岳腾见她虽是在和自己说话,但两眼却仍然凝注现场,不由微微一笑,方向场中又复望去。

    但见那少年手中乌华,突然暴长三尺,范围也越来越大,而对方兵刃所交织的那层光网,却愈来愈薄,显见那少年就在那一俄顷之间,就已抢占先机,争回主动。

    岳腾正自看得出神,蓦闻仰首一声长啸,接着乌华更炽,一闪之间,却听二声惊嚎,一位护法,一位巡监,双双倒地,一为眉心,一为胸前,两个大洞。

    那少年压力一轻,倍增神勇,直似猛虎赶狼,左追右逐,威势更加凌厉。

    忽然,又是一声惨嚎传来,显然又有一人倒地而死。

    岳腾正欲看清倒地之人,究竟是该寨护法?抑是堂主之际,却听那少年朗朗一声长笑,道:

    “巴总管,现在可轮到尊驾啦……”

    那少年话声未已,即向追命阎君巴雷,掠空扑去。

    这当儿,蓦闻震天一声大吼,同时亦听到那白衣书生,向乃弟高声示警道:“鹏弟,小心。”

    岳腾目不接暇,回头望去,但见那白衣书生,两眼神光湛然,右手折扇一指,左手衣袖,亦虚空一拂。

    凝目望去,见有十余条半尺长的黑影,正向那劲装少年凌空袭去。

    那少年既闻乃兄示警,又觉身后有异,所以,顾不得再追击巴雷,先求自保,立刻左腕一翻,反臂一掌,遥空劈出,右手一紧,顿时乌虹满空,黑影万缕;同时拧腰转向,斜飞三丈以外,方转过身来。

    再向原处望去,只见十余条半尺长的红色小蛇,僵死于地,而且地上乌黑一片,显然这些蛇都俱奇毒,不由心头一惊,暗道一声侥幸。

    岳腾见他兄弟两人,这样连手施为,配合的恰到好处,不禁暗暗点头,尤其对那白衣书生,所表现的机智、从容、功力、手法,更加钦佩。

    此时,门前的石阶上,站立着五位气势不俗的人物。

    这五人除了蛇郎君尤篙以外,其余四人,岳腾均未曾见过,但其中却有两人,不论装束、气势、长相,一眼望去,就可知道他是何人。

    一个是满脸横肉,浑身肥胖,且又是敞胸露腹,身形特别高大,手中托着一只三脚巨鼎,面貌狰狞的大肚罗汉,仅凭这只巨鼎,就知此人的确有些蛮力。

    岳腾心知此人非别,即是神力尊者的首徒,恶罗汉申屠然了。

    另外一人,则是年约五十余岁的小老儿,那老儿乍看之下,似与一涤生有点相像,但如仔细望去,才知他那两只小眼,闪泛绿光,两只手掌,黝黑如墨,一眼望去,就知此人练有一种独门邪功,岳腾心中暗道,想必此人就是二寨主——黑煞手莫非。其余两人,则是两位消癯老者,年约七十余岁,这二人虽是年岁甚高,须发皆白,但神彩奕奕,不减壮年,尤其两眼灼灼如电,那份镇静从容,教众人强过甚多。这时,忽闻那少年朗声笑道:“你两个到底还是出来了,小爷以为又溜了哩。”恶罗汉申屠然性子较燥,闻言气道:

    “阎王注定三更死,不得留人到五更,你两个小子既然一定要前来送死,佛爷只得照单全收,今夜就成全你们。”

    正要走下石阶,忽听黑煞手莫非喊道:

    “申屠兄,请慢……”

    恶罗汉申屠然回头问道:“莫兄还有什么交待么?”

    黑煞手莫非淡淡一笑,道:“他俩既然来了,还怕他俩飞了不成。”

    旋又转身对那两位清癯老者,躬身一揖,道:“现在西门师伯,行功正在主要关头,还是请两位师叔,进去为他老人家护法,这儿有小侄等人就足够对付了。”

    右首那位老者,微微点了点头,左首那位老者,于有意或无意的向岳腾兄妹隐身之处,望了一眼,道:“那么诸位贤侄可要多加小心啊!也许对方还有大援在后,如有什么重大事故,就赶快派人通报。”

    黑煞手莫非躬身应道:“是!小侄等人遵命!”

    但见那老者回过头来,又道:

    “最好能将对方死死缠住,待你们西门师伯行功完毕以后,再来活捉他们。”两人方缓缓走进屋去。

    岳腾兄妹在那老者有意无意一瞥之下,两人都不禁暗吃一惊,心说:这老者功力好生深厚,想必是大有来头的有名人物。

    思忖之际,忽听黑煞手莫非道:“你两小小年纪,既然敢来本寨寻衅,想必定有所持,但不知二位姓甚名谁?师承何人?”

    那少年天真的一笑,反问道:“二寨主,我且问你,刚才那位老者,是什么人物?”

    黑煞莫非,嘿嘿得意笑道:“那是本座师叔,两位老人家早年雄霸海上,驰名南洋,不过近十年来韬光晦隐,优游林泉,为本寨上宾。”

    那少年似是蓦然想起,神色一惊,道:“莫非是南海双凶,邢氏二老……”

    黑煞手莫非,接口笑道:“看来你小子见闻也算很广嘛,为何敢来本寨挑衅。”

    那少年笑道:“南海双凶虽非十魔中人,但据闻名望、武功,两皆不俗,其手辣狠之处,亦较十魔中人并不稍逊,对于这些人物,小爷岂能不有所闻。”

    路停,却又问道:“那么我再问你,如今于寨内行功之人,又是何人?上下二字如何称呼?”

    莫非更加得意笑道:“他老人家么!复姓西门,上无下忌……”

    那少年似是大吃一惊,道:“九指飞魔西门无忌!”

    黑煞手莫非喋喋笑道:“怎么!怕了吗?”那少年复又镇静下来,摇摇头道:“那倒不是,本爷只是听说这魔头,乃是天龙教第五坛,青龙坛坛主,飞天神龙云中行师父,怎么又与贵寨扯上关系呢?再说,贵寨又似乎与岭南二魔也很密切,蛇郎君与恶罗汉两人,前来贵寨寄身即是一例。”

    黑煞手莫非笑道:“这个,你小子就别过问了罗。本寨大寨主,无影双钩秦子明,雄才大略,广交八方异人,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都与本寨主有些关系,你小子能管这么多么?”

    突然,那少年目若朗星,神光湛然,道:

    “小爷兄弟并非怕事之人,但必须事先把话说明,我等今夜前来,并非向贵寨寻衅,而是恶罗汉申屠然,与蛇郎君尤嵩两人,邀我等来此……”

    黑煞手莫非,双目中绿光大炽,接口喝道:“你沿途过关斩将,杀死我属下多人,叫我这身为寨主者,如果不为属下报仇,将何以服众;再说他二人是本寨贵宾,本寨如不出头时,岂非被天下人讥笑我为无义之人。”

    他似是越说越气,声色也愈来愈大。

    第十一章 喋血白帝城

    双方唇枪舌战,侃侃而言,据理力争,都想站稳脚跟,先守住一个理字,倒也有点君子之风。

    这当儿,蓦闻恶罗汉申屠然,沉声喝道:“莫兄何必与他多说,洒家先来会会这小子。”

    那少年也是剑眉一轩,道:“二当家的,你既如此说咱们今夜只有在手底下一见真章了。”随又回头对那白衣书生说道:“大哥,咱们速战速决,这恶罗汉和莫二当家的就交给你啦,那蛇郎君和巴总管等人,就由小弟对付。”

    那白衣书生,点点头道:“鹏弟你可要小心些啊,那玩蛇儿的可狡猾得很哩,而且我们一定要照计划行事,千万不可贪功恋战。”

    那少年点头应道:“我知道,我小的时候,娘就告诉我啦,蛇打七寸虎打头,今夜小弟非打烂他王八旦的七寸不可……”

    蛇郎君尤嵩冷笑一声,道:“阵战之间,需凭真才实学,徒逞口舌之利,有何用处,要斗就斗,谁还怕啦,怎么你小子开口就驾人呢?”

    “小爷骂你王八蛋,又能怎地……”

    只见那少年人随声起,跨步而上,手中铁笔暴起一天玄光,幻起千百乌虹,直向蛇郎君兜头罩去。本电子书由。。提供下载

    蛇郎君尤嵩,冷笑声中,斜身电闪,侧让三步,忽从袖内飞出一条约三尺余长,酒杯粗的红蛇,接着,当的一声响,与那少年手中笔锋迎个正着。

    蛇身虽然迎住笔锋,但蛇头一闪,口中红信突然暴长半尺,直向少年胸前的玄机大穴,闪电袭到。

    那少年猛然一惊,立刻幌肩滑步,倏退七尺,望着尤嵩手中那条怪蛇怔怔出神,骇然不已。

    但见那条怪蛇尾部虽被尤嵩握着,但身躯却在左右幌动,时而挺得笔直,时而翻腾摇滚,尤其凶睛暴露,红信吞吐,倍加狰狞。

    不讲笔锋如何凌历,就以刚才自己那凌交一击,最低也有数百余斤,一条活生生的小蛇,居然丝毫无损,岂非怪事,这叫那少年怎么不惊,如何不楞。

    就连岳腾兄妹两人,也是大为诧异,惑然不已。

    这当儿,蛇郎君嘿嘿一阵狰笑,向那少年一步一步逼去,那少年一时之间,尚未思得破解之法,只有向后一步一步退去。

    追命阎君巴雷,见有机可乘,大喝一声,以雷霆万钧之势,直向少年身后扑去,势沉力猛,身手倒也不凡。

    蛇郎君尤嵩恐被君巴雷抢了头功,自己脸上无光,也连忙幌身而进,手腕一抖,那条红蛇又向少年迎胸袭去。

    那少年前后受敌,立陷险境,岳文琴在旁暗道一声糟糕,正欲出手救援,蓦见少年左手反臂一打,同时右闪丈余,但闻一声惨嚎,追命阎君巴雷已倒地而死,心窝处一个酒杯粗的黑洞,却无半滴鲜血流出。

    原来少年恁也机智,勿急之间,施出大演神功,向右闪让之际,左手反臂一引,将巴雷虚空吸来,正好顶上自己先前之位,而遭蛇吻。

    可是,蛇郎君手中那条红蛇,这时却不知去向,两手空无一物,文琴大是奇怪,悄声惊道:“怪啊!他手中那条蛇呢?那里去了?”

    岳腾亦是看得微微皱眉,大为不解的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许是那少年也看清对方手中无蛇,大喝一声,乘机进击,接连几笔,暴起一天光华,将蛇郎君逼得连退四丈。

    蛇郎君尤嵩,一面连连后退,一面连声怪叫,未几,忽从巴雷的尸体中,飞起那条红蛇,落于尤嵩手中。

    许是那条红蛇,深具奇毒,并得巴雷身上的鲜血吸尽,致使那具尸体,不但变得黝黑,而且逐渐化脓,现在已是一滩浓水,连骨俱溶。

    岳腾看得有些心悸,轻声叹道:“唉!好毒的蛇,好残忍的死法呀!”

    蓦闻那少年一声沉喝,回头望去,但这少年于这一瞬间,似已思得破解之法,右手铁笔,左手乾元指,招招却指向那怪蛇的两眼取去,尤篙和那怪蛇,似乎都忌讳对方伤它两眼,而那少年偏偏又专向这路进攻,因而双方展开一场凶猛绝伦的快战,奇招异式,源源出手,看得人眼花缭乱,目不暇接。那少年神勇异常,招招进逼,着着抢攻,于哈哈狂笑声中,已逐渐占到优势。

    此际,忽从左侧传来一声沉喝,岳腾侧望去,只见离此地二十余丈处,那位年长的文生少年,与恶罗汉申屠居然两人,也正打得紧张激烈,非常热闹。

    于是向乃妹悄声说道:“妹妹,你就在这里为他掠阵,我到那边去看看……”

    岳文琴接口说道:“那你可要小心些啊,千万别暴露了身份。”

    这二十余丈远的距离,如今在岳腾来说,只要一飘就到,仍藉着一棵大树,隐住身形,向院中瞧去,只见恶罗汉又气又急,正将那只三角巨鼎,高高举起,一记“泰山压顶”,向那少年文生猛力砸去。

    招沉力猛,的确有一种泰山压顶之势,就连岳腾电看得猝然一惊,暗道:这一砸去,那文质彬彬的少年,岂不被打成肉泥。

    谁知,那少年乃是儒衫飘荡,含笑如故,而且不闪不躲,仅用手中折扇向上一挡,当的一声,恶罗汉那只巨鼎已被架了开去。

    岳腾看得心头猛震,暗道:这恶罗汉既然生就一身蛮力,再加一只巨鼎,刚才那一下,莫不有千斤之力,然而这文生少年仪以一把折扇相拒,看来此人功力,的确是高不可测,深厚得紧。

    此时,那恶罗汉申屠然,已是满头大汗,喘气连连,而那文生少年,却仍然毫不经意的微微说道:“这已经是十九招了,最后一招,定叫你巨鼎脱手飞出,如果不信,你就不妨试试。”

    岳腾暗悔为何不早来,如今只剩最后一招,自己倒要仔细看看,瞧个清楚。

    且说文琴自乃兄去后,又见那少年已占上风,芳心大定,即侧首向乃兄那边望去,以俾必要时便于联络,那知左看右看,均不知岳腾隐身何处,正在按望之际,思觉身侧飞来一人,拉着自己手道:“姐姐,快走……”

    文琴回头一看,正是那少年,不由又羞又气,玉手猛缩,纤掌一扬,乓乒两个耳光,打了过去,并道:“谁是你姐姐,这么不知规矩。”

    那少年定眼一瞧,惊道:“啊!原来是你。”

    他虽然挨了两下耳光,但并不觉得疼痛,何况又没人看见,所以不但不气,反倒有几分欣慰惊喜,笑道:“小姐,快走吧,里面有个老魔一定快醒,再不走就来不及啦。”

    文琴侧头一看,见蛇郎君尤篙,右手抚着左肩,鲜血染满衣袖,面现痛苦之色,许是已伤在这少年笔下,于是高声叱道:

    “要走你就快走,我们可不怕他。”

    那少年微微一笑,道:“那你们可要小心些啊!”接着仰首一声长啸,身如丛苇惊鸿,划空急奔而去。

    岳腾听乃妹话声,不由侧头望去,可是,又闻铁罗汉一声沉喝,那少年文生也是一声清叱:“脱手!”

    岳腾又只得回头瞧着,但见那文生少年手中,却多了一条丈余长的雪白丝巾,此时正裹着恶罗汉那只巨鼎,手腕一抖,那只巨鼎已脱手飞了起来。

    岳腾大吃一惊:“啊!锦云兜……”

    正要惊叫出口,忽见那只巨鼎近面飞来,而且来势甚疾,闪让封拒,都属过迟,只得双臂一伸,将鼎接住。

    就这眨眼之间,再俯首看去,那还有那文生少年的人影,仅闻夜空中荡来一阵清脆的笑声。

    这时院内人声嘈杂,闹成一片,同时大厅内亦有说话声传来,岳腾才蓦然想起九指飞魔西门无忌,于是将那只巨鼎振臂抛出,身形一闪,已来到文琴身边,拉着乃妹疾如飞鸟,向山下疾驰而去。

    他一面飞奔,一面耿耿于怀,不知那文生少年是有意,抑是无意,在临走时还开自己这么一个玩笑,若是无意那还罢了,如果是有意,却就可见那文生少年,不论武功、机智,以及刁赞玩皮等,俱该超人一等。

    思忖之际,蓦闻一声长啸划空传来,啸声甫落,一条庞大人影,己从两人头顶越空而过,落地现身时,正好挡住兄妹两人去路。

    以岳腾兄妹两人的身法,可以说是傲视当今,但如今被人追上,而且还超过于前,可见来人轻功,真已到了御气飞行之境。

    岳腾兄妹微微一怔,震于对方身法之快,不由连退二步,定神一瞧,但见来人身形特别高大,长发放肩,苍髯齐腹,两眼神光如电,倍见精灿,威凌慑人。

    那老人亦向岳腾兄妹打量一眼道:“两个娃儿跑得好快,老夫用了八成功力,才能追上。”

    岳腾心神已定,朗朗一笑道:“老前辈可是人称——九指飞魔西门老人家么?”

    那苍髯老者阴嘿嘿的笑道:“既知老夫威名,为何还要想跑?”

    岳文琴瑶鼻儿一翘,瞅了他一眼道:“我们只不过是走快一点,谁在跑啦,哼!如果真的要跑,你这老儿虽然个儿很大,也不一定能追上我们。”

    九指飞魔西门无忌,伸出左手执须笑道:“小娃娃,你不打听打听,数十年来,有几人能在老夫脚下跑百丈。”

    岳腾见他抚须的左手,少了一根小指,方知九指之名因此而来,现听他口气如此托大,随即含笑问道:“跑出百丈以后,又怎么样?”

    九指飞魔西门无忌笑道:“这是老夫成名以后所立的规矩,只要对方能在老夫脚下跑出百丈,老夫就绝不再追,绐对方留有一线生机,不过,嘿嘿,这一线生机,也太渺茫了。”

    岳腾精神一振,笑道:“那可不一定,不是晚辈夸口,如果你我易向而处,在中途只要挡你三招,晚辈与舍妹两人,就足可跑出百丈。”

    九指飞魔两眼一亮,问道:“当真么?”

    岳腾点点头道:“晚辈从不打谎,但如果跑出百丈以后,老前辈可不能食言,更不可恼差成怒,再行苦苦追赶。”

    九指飞魔西门无忌,似是大感兴趣,他既有飞魔之名,轻功自是高人一等,何况又是十魔之中的佼佼人物,如今居然有人要与他较量轻功,而且还是两个孩子,因而也就童心大发,兴趣横生哈哈笑道:“这点你娃娃尽管放心,老夫从不食言,但如果在百丈之内,被老夫捉住,你又如何呢?”

    岳腾道:“那就只有任凭老前辈处置了。”

    九指飞魔偏头一阵沉思,少顷方道:“老夫生平最喜生食人脑,尤其你两个娃儿资质、天赋,都是上上之选,想必脑髓定然更有味道。”

    说道这里,不由口涎欲滴,而且还伸出舌尖,舐了几下嘴唇,那样儿真是够馋。

    岳腾摇头一笑,道:“既然被你捉住了,那还有什么话说。”

    九指飞魔有些惋惜的道:“不过,那未免太可惜了,这么漂亮的娃儿,叫人如何舍得,可是,老夫现在瘾已大发,又非要生食人脑不可……”

    岳文琴等得不耐,接口说道:

    “还是等你捉住我们再说吧,何必言之过早。”

    九指飞魔西门无忌点点头道:“好吧,你两个娃儿就到这边来吧。”

    于是双方交换位置,易地而处,又复相对而立。

    岳腾向乃妹暗施眼色,随又向九指飞魔道:“舍妹是小孩子,随是女孩儿家,我们应该让她一程,先让她跑出二十丈后,我们再行较量如何?”

    “好啊!”九指飞魔点点头道:“索性让她三十丈好啦。”岳腾向乃妹挥挥手道;“妹妹,你先走吧。”

    文琴点点头道:“哥,你可要小心些啊。”话一说完,就纤腰一扭,向山下飞奔而去。

    她该是何等聪明之人,心知九指飞魔是以轻功见长,兄妹若要安全脱险,定非智取不可,所以她虽然伪装用力奔跑,但三起三落,却仍未跑出十丈。

    忽闻九指飞魔哈哈大笑道:“小娃娃,你且站住,老夫还有话说。”

    文琴停步回身,问道:“干什么?难道你后悔了么?”

    九指飞魔却冷笑一声道:“后悔!哼!凭你娃娃这点轻功,老夫在五十丈内,足可把你娃娃捉到,你既如此,令兄想必也不会高明太多,这样好啦,老夫为了让你两人输得口服心服,索性大方一些,你娃娃可以在离此五十丈处停身,令兄在三十丈处停身,然后老夫以喝声为号,再行较量。”

    岳腾心头暗喜,笑道:“这是你自己说的,到时候千万别后悔。”

    九指飞魔西门无忌道:“你把老夫看成何等样人,我们现在就开始吧。”

    岳腾冷笑一声,转身地去,他一面奔跑,一面暗赞乃妹心思灵巧,觉得今夜脱身,大有希望。

    思忖之间,蓦闻九指飞魔在身后一声沉喝,连忙身形电闪,宛如疾矢穿空,一起一落,离先前原处,已有四十余丈,再起再落,却已到了六十丈外。

    正欲三次跃起,忽闻老魔在身后气道:“哼,好聪明的两个娃儿,老夫今夜差点上当……”

    话声之中,岳腾忽觉有人向右肩抓来。

    岳腾头一震,暗惊老魔脚程的确是快,赶紧一步“分光错影”,闪让一侧,接着大喝一声:“看掌!”

    一记“雷霆惊魂”,直向老魔胸前奋力劈去。

    九指飞魔西门无忌,眼看就要捉到对方,忽又蓦失人影,正感惊诧,陡见岳腾一掌劈来,勿急之间,只得扬掌相迎,一声震天巨响,老魔身形微幌,不由惊得一楞。

    岳腾则趁那股对掌的反震之力,弹身而起,又向前奋力奔去。

    但只奔出十余丈外,却又被老魔凌空截住,于是只得落下地来,仍被老魔挡住去路。

    九指飞魔将岳腾仔细打量一眼,嘿嘿一阵阴笑道:“瞧不出你娃儿竟有这么深厚的功力,看来今夜老夫仅凭轻功,实难叫你心服,现在老夫就来称称你娃儿,究竟有多少斤两。”

    岳腾朗朗一笑道:“老人家若真要降服在下,那还得煞费周章,我且问您,你我那百丈之约,是否仍然算数?”

    九指飞魔西门无忌气道:“这是老夫所立规矩,当然算数……”

    岳腾接口笑道:“如今舍妹已跑出百丈以外,就是在下,也只差二十余丈,老人家还有自信么?”

    九指飞魔扬首看了一眼,道:“那女娃儿,老夫就不打算捉了,至于你娃娃,嘿嘿,现在就难以过关,只不过老夫多化点力气而已。”

    岳腾笑道:“那也未必见得,不信你就试试……”

    九指飞魔怒喝一声,道:“好狂的娃儿,接招!”话落掌出,信手挥出一掌,直向岳腾迎胸击去。

    别小看他这一掌,只是信手挥出,但立刻劲风疾卷,力狠如柱,声威气势,端的骇人已极。

    岳腾那敢疏神大意,连忙左脚一滑,一步“玄雾飞花”早已从老魔胁下穿过,闪到老魔身后。

    九指飞魔见自己一掌劈去,对方人影顿失,不由惊得一愕,暗道:咦!这是什么身法?竟有这么奇妙。

    但他毕竟是凶名久着之人,不论功力、经验、机智。都属上上之选,就在一惊之下,早已转过身来,望着岳腾说道:“你娃娃当真有些门道,再接老夫一掌试试。”

    说话之间,扬手一掌劈来,威势较前增加一倍。

    岳腾双臂一错,双掌奋力推出,两人掌力接实,碰的一声,石破惊天,老魔被震得手臂发麻,双脚陷地三寸。

    岳腾则因早有预谋,乘那反震之力,又复掠空而去。

    他自觉得计,那知仅掠出十丈,就闻老魔话声,由头顶上空传来道:“老夫早就知你娃儿,一定会有这么这一套……”

    斯时两人都在半空,岳腾即将身形往下泻落。

    九指飞魔以为岳腾欲落地相斗,也连忙落下地来,以备挡住对方去路,那知他刚刚落地,岳腾一声轻笑,脚尖在他肩上轻轻一点,仍既向前划空而去。

    这一下,大出老魔意外,怒吼一声,道:“好狡滑的娃儿!”

    又腾空而起,凌空追去。

    老魔轻功,的确有过人之处,落得快,起得也快,岳腾仅只掠出五丈,又已被他追上。

    岳腾欲以先法制人,待老魔来得较近,左袖一拂,袭击老魔周身几处大穴,同时右手向下虚空一扣,身形倏然拨升三丈,其高度超出老魔一丈有余,但距百丈之数,仍然还差几近十丈。

    饶是九指飞魔如何凶名久着,轻功造诣如何之高,这时也不禁大为情急,立刻施展出他的独门绝技——“御气虚立”,腾身而起,在空中挡住岳腾去路。

    这“御气虚立”,在轻功中可以说是最高的境界,较凌空虚渡犹有过之。据说九指飞魔的“御气虚立”,在半空中可以支持一盏热茶时分。

    先前他将岳腾估计太低,现在他却将岳腾又估计太高,他以为在半空中,与对方展开肉搏,定能将对方擒住,那知他刚一御气腾空,而岳腾所提的一口真气,业已用竭,却在迅速下落。

    于是他也连忙向下泻落,他起得快,落得也快,当岳腾还未脚落实地,他就已经追上,双臂一伸,就想把岳腾活捉过来。

    岳腾于情急之间,两脚虚空往后猛地一蹬,贴地飘身,又复向前划出五丈有余,方弹站起。

    岳腾这一贴地飘身,又出老魔意外,于是两人又是相对而立,互相注视。

    岳腾摸了一把脸上汗珠,笑道:“如今已是百丈,老人家还要想追么?”

    九指飞魔西门无忌,微微一惊,不由回头向两人先前约定之处望去,一面回头估量距离,一面说道:

    “还不足百丈,尚差一丈八尺四寸。”

    一个会武之人,对距离的估计,最为讲究,而且武功愈高,则估计愈为精确,他仅在一望之下,就知尚差一丈八尺四寸,虽说有点近乎神话,但由此显见此人武功之高,该是何等了得。

    岳腾朗朗一笑,道:“老人家,您不妨再看清楚一些。”

    九指飞魔闻声知警,回头看来,不由惊得一呆,半晌,方道:“好个聪明狡猾的娃儿……”兀自气愤不已。

    原来岳腾刚才所立之地,距百丈之数,的确不足,但他乘老魔回头向来路一望之际,早已后飘三丈,如今自然已是百丈出头,这叫老魔怎么不气。

    岳腾微笑说道:“老人家请勿生气,下次遇上了再较量。”

    九指飞魔西门无忌道:“老夫终日打雁,今夜反被雁儿啄了眼睛,一则老夫太过自持,二则你两个娃儿,也的确太精,才使老夫上了你俩的大当。”

    略顿,又道:“老夫追人,素来不曾超过百丈,不过,老夫事先如不让你娃儿三十丈,你娃儿今夜又能跑得脱么,下次如被老夫遇上,这三十丈之数,理应一并讨回……”

    岳腾微微一怔,接口问道:“这么说来,在下还欠老人家三十丈之数么?”

    九指飞魔点点头道:“嗯,下次较量应以一百三十丈为限,最好你娃儿别再被老夫遇上,否则,就小心你那颗小脑袋瓜子。”

    话一说完,转身如飞而去,只留下岳腾怔怔出神。

    半晌,岳腾方皱眉苦笑,自言自语道:“唉!这三十丈的欠帐,真还不好还哩。”然后转身向山下疾奔而去。

    虽然仅是较量一场轻功,但岳腾却已使出了全力,所以他这时浑身都已汗透,仍得向乃妹追去。

    说来也真是奇怪,岳腾自任督二脉通了以后,其心境较以往详和多了,再不像以前那么逞强斗狠,如果是数月以前,今夜他定会与九指飞魔全力一拼。

    这种情形正好比一个愈有学问的人,其修养也必愈好一般,自然,也有武功愈高,而作恶更甚者,如三妖十魔之流,那么,这就是所谓正邪的分野吧。

    岳腾所习大般若禅功,乃是玄门正宗心法,自不能与那些邪魔外道所比,如今他内心里所充盈的,乃是一股详和、柔美、虚清之气,而非以往那种好斗、拼杀之念。

    而且,这种转变,他自己毫无所觉,如同一个人在不自不觉,潜移默化中改变了气质一般。

    且说岳腾正奔行前,蓦闻一声清啸,由前途传来,一听这啸声,不禁使他大吃一惊,因为这啸声乃是文琴所发,显然乃妹文琴,在前途又已遇上劲敌,于是仰首一声长啸,身形腾空而起,宛如星丸飞泻,向前奋力驰去。

    几个起落,已来在一处林边的草坪之上,抬头一瞧,见乃妹文琴,一手捧剑,一手领诀,凝神注视,如临生死大敌的,望着面前一位怪人。

    那人的确生得太怪,身形特别高瘦,白发披肩,脸蛋娇美,胸前薄衫内高高耸起一对大奶,全身所穿都是花衣花裤,可是,却是一双大脚,而鞋面上则又绣了一朵粉红色的鲜艳花儿。

    说他是女的吧,但身形、手、脚等,却又分明是个男人,岳腾乍看之下,真是又惊又奇,不禁为之一呆。

    这当儿,忽听那人粗声粗气说道:“好妹妹,你就依了本爷吧,包你今后有得乐的………”

    岳腾听他对乃妹如此轻薄,不向怒喝一声,身形微幌,已挡在乃妹面前,正欲叱责几句,忽又听他娇声说道:“啊哟!那里来的一位这么亮的小哥哥呀!奴家长了这么大年纪,才见到这么英俊的男人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忽向岳腾裣衽一礼,又道:“小哥哥,你好啊!奴家给你行礼啦。”

    声音消脆、甜美、娇嫩,不像先前粗声粗气,尤其那行礼的动作,又极温柔,轻盈,的确像一位大姑娘模样。

    岳腾对他既分不出年龄大小,又看不出他究竟是男是女,只觉得愈看愈奇,眼前的人身分如谜。

    忽又听他娇声娇气的说道:“啊哟!小哥哥,你这么看着奴家干吗?你是不是想如奴家乐一乐,来!奴家给你,来!来嘛……”

    岳腾既好气又好笑,接口喝道:“你究竟是男的?还是女的?既不男又不女,真是他妈的妖怪。”

    忽听他格格一阵娇笑,道:

    “还是小哥哥比小妹妹有些见识,一猜就对,奴家既可以男,又可以女,所以人们都称奴家为——屋宿人妖夹谷妙,小哥哥,小妹妹,你俩是否听人说过。”

    岳腾兄妹听得猛然一惊,连退两步,暗道:原来是此人是三十年前,号称为宇内三妖之一的——星宿人妖。

    据闻这星宿人妖,的确是位阴阳人,既可以男,又可以女,而且淫性特强,男女兼收,后被二圣之一的无相圣尼,迫得消声匿迹,想不到今夜却在这里出现。

    思忖之间,却听他又在继续说道:“星宿人妖夹谷妙,小哥哥,小妹妹,你们说我这名字取得好么?”

    夹谷之姓虽然很少,但百家姓中的确有此一姓,不过平常极难遇到此姓之人,今夜突然遇上,已经够奇,而且以妙字为名者,亦复少见,偏偏此人名叫夹谷妙,而又是一位阴阳人,这名字的确取得够绝。

    岳腾点点头道:“名字虽然不错,可是为人却是很坏。”

    星宿人妖夹谷妙,立刻争辩道:“奴家为人也很好啊,比喻说吧!小哥如果要乐小妹要乐,我都可以给你们乐,像我这样好人,天下那里找去,哼!真没良心……”

    “住嘴!”岳腾一声大喝道:“无耻人妖,小爷纵然不济,今夜也要对你略施薄惩。”呼的一掌,直击而出。

    他这一掌是含怒出手,已用了八成功力,立刻狂风急卷,力浪四溢,呼啸声中掀起一天风暴。星宿人妖夹谷妙,格格一阵娇笑道:“哎哟!小哥哥,你怎么一点都不晓得怜香惜玉哩。”话声中,身形一转,闪让开去。

    岳腾见他转动的身形,看似十分缓慢,实则却快得出奇,不由大为骇然,连忙又是一掌,侧击而出。

    星宿人妖夹谷妙已又闪过,气道:“老娘是因为离魂香,没有带在身上,要不然岂会对你费这么多口舌,如今你既然这么不知好歹,待老娘擒住你以后,好好乐一下子。”

    说话之际,伸手就向岳腾左肩抓来。

    此人身法手法,太过奇特,每每使人种下错觉,看似缓慢,实则却快如电掣,岳腾就是在这种错觉下,几乎被他一下抓中,大惊之下,赶紧一步“分光错影”,闪让于侧。

    夹谷妙也是微微一惊,道:“原来你真还有两下子,怪不得这么倔强哩。”

    话声未落,又是随手一抓,一只大手,宛若飞云一片,直向岳腾兜头抓来。

    别看他这只是随手一抓,但岳腾却将遁影九式身法,连展三步,换了八个方位,方脱出对方这片飞云掌影之下,可是,右手衣袖,都被齐肩扯落,现出一只雪白肉臂,浑身也惊出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星宿人妖夹谷妙,也是一阵惊震,想不到这位小哥哥竟俱有这种绝世身法,但他却一震即罢,接者又是一抓。

    岳腾气得满腔怒火,大吼一声,双臂一错,运足全身功力,硬封上去,想给对方一点苦头吃吃。

    他想得虽好,那知双人潜力一触,自己就不自主的蹬蹬蹬,连退三步,星宿人妖却只幌了一幌。

    要知星宿人妖夹谷妙,并非有意对掌,而岳腾则是存心要给对方一次重击,双方心理上,就已差距很大,何况岳腾还运足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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